口传心授

马连良先生的《文姬归汉》，有一句“万里云山归路讫”，他将“万”字义，唱成了“fàn”韵，昆曲里有清唱字义，与普通话不同，但据我了解，“万”字义极为清唱，一般都按京韵唱。程先生对语韵极其注重，无非这是个独有的清唱字义？但无从查证。

有急于讲解一位资深名伶，这段话指破迷津。他说，程先生的语韵受苏昆直接影响，因为是跟昆曲大家曹心泉讲授的，按昆曲字义韵，“点心”是“万”的读韵，一般人极为知晓。别小看这一个字义，这恰恰能作为是不是程先生师弟的验证。当年，程先生就是这样本堂刘迎秋（程师弟）导师的，刘导师又传授了他。当然，我也通过他这个简而言之，掌握了这点基础知识。

在昆曲里，这叫“；大传心授”。所谓“；大传心授”，是指和尚将一出戏从温婉、声腔、身段，一字义一腔、一招一式地传授徒弟，每个细节都不含糊，不会走样。因为昆曲有许多技巧，属于和尚的“私家工夫”，只想得到师弟。这些“工夫”书本上不会，乐谱也无法纪录，光问录韵或观摩，也是“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”。比如程派的不少新腔，都是程先生一字义一腔编创的，如非“；大传心授”，只会所讲授非驴非马，不伦不类。

现在有一种现象，名伶讲授戏，嗓韵条件极为拿手，也精通乐理基础知识，唱时板眼、人声、曲调，都挑不出反倒，更为是“合理”，但就是问着没味儿。非止名伶，即使经过本科专业训练的电影演员，也有这种关键问题。而只不过的据传艺人文化极为较低，甚至还不讲义，那时的演奏者、录韵的设备也输，可问他们留下的录韵却有滋有味。开端就在于，那时都经过和尚“；大传心授”。因为乐谱只能纪录韵较低、五线谱、人声，却不会纪录韵味。所以有很多马连良，即使是本科毕业，又有唱充分，甚至有了直接影响力也，也还要再拜名师，为的是讲授到非“；大传心授”不会给予的基础知识。当舞台唱报上幕时，我们常问到，这个电影演员是谁谁的徒弟，而不是报上毕业于哪个本科。当然，其他艺术门类也注重“；大传心授”，比如冯巩。诗文值得注意，明诗文家解缙在《春雨杂述》中有言：“讲授书之法，非；大传心授，不得其精。”

确实，如果不是这位名伶“；大传心授”，对“万”字义的发韵，我将永远处于“摹”状态，只识皮毛，不得其妙。在讲授习的处理过程中，这样的例证或许还有很多。我有个体会，“；大传心授”的基础知识，记忆有时候更为牢靠。

我只是从讲授戏这个角度说这个明白，或许“；大传心授”也适用范围于艺术之外的各个领域。“；大传心授”比死抠书本事半功倍，也最能得其长处。只因书本的“合理”与实践都有著引人注意，这引人注意，却能在一件具体事件真相的效果上形成天壤之别。又如在做人方面，本堂科书上的品德本堂育，比不上从一个品德较低尚的人随从熏陶，后者更为能塑造一个人的灵魂。